題圖:11月8日,國務院副總理韓正會見泰拉能源董事長比爾·蓋茨 來源:新華社記者 龐興雷/攝
因受到美國去年10月頒布的核電管制條例影響,中美核能領域的行波堆技術合作面臨停擺。
2018年12月29日,比爾·蓋茨在其博客上發(fā)文總結了過去一年的工作和學習,在關于能源的章節(jié)中,比爾·蓋茨提到其創(chuàng)辦的開展行波堆研發(fā)的泰拉能源公司,表示曾計劃在中國建設一個試點項目,但最近美國政策的變化讓這變得不太可能(made that unlikely)。
《華爾街日報》1月1日報道說,泰拉能源公司新任總裁Chris Levesque表示也許會尋求其他合作伙伴。
行波堆是第四代核電技術的一種。比爾·蓋茨在2006年創(chuàng)辦了泰拉能源公司并擔任董事長,開展行波堆的研究。2009年,中美兩國開始行波堆技術交流,2011年,國家能源局委托中核集團與美國泰拉能源公司開展商務和技術交流合作,此后雙方不斷升級合作關系,直至2017年9月雙方成立合資公司環(huán)球創(chuàng)新核能技術有限公司,各持股50%。
比爾·蓋茨所說的美國政策變化是指2018年10月11日美國能源部發(fā)布的《美國對中國民用核能合作框架》(下稱《框架》)(US. Policy Framework on Civil Nuclear Cooperation with China)。
1月2日,相關人士對《財經(jīng)》記者表示,合資公司前景需要雙方共同決定,目前雙方還在協(xié)商如何往前走。
去年11月15日,在中核集團的一個記者會上,《財經(jīng)》記者提問美國核電管制新規(guī)對中核與泰拉能源合作有何影響,中核集團董事長余劍鋒表示,雙方進行了全面合作,一開始很順暢,這次限制了我們與泰拉公司進行行波堆的合作,但我們的合作沒有停止,正在限制條款下在尋求新的合作方式,不光是核能方面,新的方面也有可能合作。”
美國能源部發(fā)布相關管制條例后,中美兩國行波堆的合作前景即受到業(yè)內擔憂。根據(jù)前述《框架》,美國能源部對與中國的民用核能合作提出了關于設備和技術的諸多限制,尤其是限制了新型反應堆技術和與美國核電技術有競爭關系的中國自主核電技術的出口。
在技術出口限制方面,《框架》提出,輕水小堆(SMR)、非輕水先進堆、先進材料和軟件以及2018年1月1日以后的新技術轉讓都將不予批準。行波堆作為快堆技術的一種,屬于出口受限制的“非輕水先進堆”。
去年10月中旬,《框架》出臺后數(shù)日,曾有業(yè)內人士對《財經(jīng)》記者透露,美方已叫停關于行波堆的合作 。彼時《財經(jīng)》記者曾向相關方求證,但未獲確認,各方均表示尚無消息,正在溝通。
11月8日,國務院副總理韓正在紫光閣會見比爾·蓋茨,韓正在會見中表示,中方愿與美方深化新能源、能源科技創(chuàng)新等方面的互利合作;中國開放的大門越開越大,營商環(huán)境不斷改善,歡迎美國企業(yè)積極來華開展能源合作,共同推動能源技術進步,在互利互補、合作共贏中實現(xiàn)更大發(fā)展。比爾·蓋茨高度贊揚中國在能源可持續(xù)發(fā)展領域取得的成績,表示愿繼續(xù)加強同中方在能源領域的互利合作。
比爾·蓋茨的年終總結確認了這一合作短期內無法在中國推進落地。有業(yè)內人士表示,這一結果在2018年10月美國相關管制條例頒布后即可以預見,且政策的限制短期內應該不會有變化。
比爾·蓋茨一直是堅定的核能擁護者,其在年終的博客中表示,太陽能和風能雖然成本下降很快,但并不穩(wěn)定,儲能技術也無法迅速廉價。因此,核能是應對氣候變化的理想能源 ,因為它是僅有的沒有碳排放且能24小時穩(wěn)定供應的大規(guī)模能源,當前反應堆存在的事故風險可以通過創(chuàng)新來解決。
比爾·蓋茨選中的行波堆,是滿足第四代核能系統(tǒng)安全要求的新型金屬燃料鈉冷快堆,其燃料原理的核心是核燃料的利用從點火區(qū)開始,增殖和焚燒先后進行,實現(xiàn)一次通過且深度焚燒,整個閉式燃料循環(huán)在同一個堆內實現(xiàn),這種技術可以顯著提高核燃料的利用率,減少乏燃料中包含的高放廢物。由于循環(huán)過程中常有增殖和焚燒的功率峰值移動,形成“波動”的物理圖像,因此采用該技術的反應堆被稱為“行波堆”。
新技術的落地需要投資,泰拉能源公司總裁兼CEO Chris Levesque對《華爾街日報》表示,示范堆的研發(fā)成本大約是10億美元。而縱觀全球,目前僅有中國在最近十余年中一直沒有中斷核電建設,且規(guī)模逐步發(fā)展,裝機容量升至全球第三,次于美國和法國。
比爾·蓋茨在2018年進博會期間接受中核集團旗下《中國核工業(yè)》采訪時談及了中國的核電市場前景,他表示,整個世界需要向著接近零溫室氣體排放的目標邁進,核能將在這個過程中扮演關鍵角色,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最近的一份報告提到,要避免氣候變化的最壞后果,核能必須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中國迅速增長的對清潔能源的需求,使它成為未來新項目最具吸引力的市場。
在新型快堆技術方面,2017年12月,中核集團負責的國家示范快堆項目已經(jīng)在福建霞浦開工建設,該工程是國家重大核能科技專項項目,并將采購部分俄羅斯供應的設備。
行波堆合作項目遇阻后,比爾·蓋茨在博客中表示,如今美國已經(jīng)不像50年前一樣是全球核能的領導者 ,要重新奪回這一地位,需要開展新的融資,升級監(jiān)管措施,向投資者表明其嚴肅態(tài)度。
美國能源部公布核電管制《框架》后,曾有業(yè)內資深專家對《財經(jīng)》記者評論,美國核能領域的戰(zhàn)略是核技術國際領先,并防止核擴散。但目前美國本土沒有核電市場,科學技術缺乏實踐檢驗就會停頓,美方有擔心后來者居上的壓力。
中核集團董事長余劍鋒對《財經(jīng)》記者表示,中核集團一直堅持引進先進技術和自主創(chuàng)新相結合的發(fā)展戰(zhàn)略。美國在中核華龍反應堆供應鏈中的產(chǎn)品寥寥無幾,即便有,也可以國際采購替代,如果替代也被封鎖,中核還可以自己制造。雖然美國是目前世界核能技術最先進的國家,會造成一定影響,但“可以自信地說,中國核電發(fā)展,不存在卡脖子。 ”